mercredi 18 juin 2014

童年杂忆 35 志成中学

民国三十二年,我在西四北大街小学读完五年级后,和许多同学一起报考北京四中,落榜. 我还不死心,看到志成中学有招生广告,就去报名了,这次是我个人的行动,没有联络其他同学. 鉴于窝老的威胁,我自己改了个名字. 改名的方式也很奇特,拿一本小字典,闭上眼睛,随便的一翻一指,这就成了后半生使用的名字. 当我填好报名表交给一位职员时,他是世界上第一个用新名字叫我的人,我听着新鲜,感觉有点特殊. 这次考试很顺利,考上了.入学后我发现西四北大街小学边校长的儿子,原比我高一班的那人也考上了. 他比我大了好几岁.

志成中学的校长是吴葆三,抗战开始后就带着一批学生到后方去了,在四川建立了另一个志成中学. 我入学时的校长是耿克仁,教物理出身的. 在开学典礼上他说的一句话,我至今印象深刻. 他说: " 上学不只是读书,而是学做人."

志成中学有男校和女校,女校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男校的学生多,每个年级有好几个班.并且年级越高,班次越少. 学校把女校各级都编为一班,男校班次则从二班开始. 我入学时,连同女校,初一共七个班,而男校的高三只有两个班. 而且高三的教室都比较小,大概能容四十个人,而初一,初二的教室都较大,我被分在初一二班,教室能容八十人. 我们二班学生的年龄都偏小,我看六班,七班的学生都很大,有的已经长成大人了. 我们这二班有两特点. 一是有人在课余休息时玩弹球,就是像街头小孩那样弹玻璃小球. 另一特点是其他班的学生踢足球,我们班踢小皮球. 训育主任还在全校大会上说过我们班这个特点,说不许我们再弹球.
我在全班也是年龄偏小的,总坐一排或二排.

教员中有几位很值得一书:
教动物和植物这两门课的老师是张国麟,有四五十岁了. 他编过动植物的教材 但在日据时代都要用统一的教材,他写的那书排不上用场 志成中学的许多动植物标本都是他收集或亲手制作的,他非常负责任,每学期都把整本的书教完. 国文老师则只选课本中的一部分教,不过,教的虽少,讲解却很到位. 教数学的是位女老师,初一仍然学四则题,这是我的拿手,学起来毫无困难,和这位女老师的关系似乎不大好,我不知是何原因. 英语老师是我们的级任,姓章,忘记他名字了. 日剧时代的英语课时少,每周只有两节. 学年用的课本是40篇课文,但一年下来,这位章先生只教了二十几课,升到初二却要读初二的课本,不能衔接.严格说来这位先生对学生有些不负责任. 最有意思的是教历史课的老师,姓贺,也忘记他的名字了. 上第一次课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我,把我叫做"那个爱笑的学生",每次上课都不忘逗逗我. 有一次他讲,杨朱说:"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他解释说这一毛就是一根头发,说着就比划着从头上揪下一根头发,同学说没揪,他让我走近去看,我看了说没有,他说杨朱为天下都不肯拔一毛,我能为你们拔自己头发吗?上他的课是种享受.

志成中学在西单附近,离我家远,中午不可能回家吃饭.  每天都要带饭. 学校附近有许多小饭馆,也可以去那里吃,我同班同学李孝诚住宣武门外,每天带两个窝头,到小饭馆花一毛钱买一碗馄饨,特别指明是<小碗馄饨大碗盛>. 借此多喝点汤. 我觉得好,也效法他. 有一次我带了许多挂面,没带主食,想让小饭铺给我煮挂面吃,等端上来一看,碗里只有稀稀的几根面条,和他们平时卖的挂面汤一样,弄的我饿了半天. 这就是商人的无良.

这学校没有月考,每学期的中间有次重要的考试. 考完公布考试成绩. 我特别注意在六班的边校长儿子的成绩. 发现他总不如我,心中窃喜.

前些日子我写过一篇怀念体育老师阎华堂的文章,到我入北大后才知道,我上志成时的所有体育教员和国术教员都是燕京大学的体育教师,有阎华堂, 牟作云,韩其昌和另一比较年轻的先生.

私立学校的学费贵,爸爸的薪水不多,难以供给,记得有一学期,是妈妈卖了一个戒指才交上的学费. 所以总希望转入市立中学省些费用. 在志成读了一年半后,终于如愿以偿,通过插班考试转入北京三中.

我在志成这一年半中,国内国际的局势变化很大,太平洋战争日军由进攻转为被动挨打,沦陷区物价飞涨,角和分都已经不用了. 成了历史名词. 伪政府发行面值五百元的纸币,引起民怨沸腾. 有老师在课堂上公开表示不满.伍佰元大钞的图案是孔子和天坛.  那时在北京从事地下工作的十一爹告诉我们民谣说: " 孔子进天坛  五百当一元 若要钱值钱 还得日本完"

盟军在诺曼底登陆的消息也是老师告诉我们的,那几天爸爸犯了痔疮,不能上班,也不能出门,他关心时局,有时会问问我,这次是我把盟军诺曼底登陆的消息告诉他的.

二年级上学期还没考试就稀里糊涂的放寒假了,十一爹告诉我们说,"日方想集训高年级的中学生,预备将来替他们当炮灰,伪政府的中国人抵制,就下令中学提前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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