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credi 28 mai 2014

童年杂忆 23

                                               
                                                    日军

前文提到过二十七年农历二月初五日军第一次到端村,事前得到信息,除爷爷外我们全家逃到外村避难. 此后,又有过几次扫荡,我家依然逃难躲避. 去过的有畾头,边村,邸庄和马庄.有的地方去过不止一次.
平时我们从外村回端村,都是在大河南某一岸边下船或下拖床,不知道为什么,二十七年二月那次回村是在端村后街着岸,要步行穿过几乎整个村子才能到家,当走到我比之 为香舍利谢大街的东西向主要街道时,到处是烧过的断垣残壁,可说是满目疮痍. 大河南还比较好,没烧几处房子. 聚庆丰西邻一处房子被烧了,这也是教忠堂的产业,租给别人在那里开盐店,我们都称那里为盐店.
回家后听说,日军进村后,用刺刀挑死了一些壮年男子. 我们的邻居,也是远房本家王二成的儿子傻黑忠被挑死了. 这人结婚不过两三年,媳妇刚生了个男孩.据说日军先在大桥北面遇见他,打了他一顿,后又在我家通往花园的桥上看见他,二话没说就把他挑了.  那天下午,日军把村中的男人都驱赶到我们读书的小学,锁上大门放火烧. 里面的人不能坐以待毙,把后面厕所的墙推倒全部逃走了. 爷爷也在其中. 日军住了两天撤走了.
日军走后,王家人也走了不少. 武德堂三爷,八爷都带家眷到北京去了.只留了一个长工看家. 务本堂本来就只有九奶奶一人在家. 弘毅堂六曾祖过世后,他的儿子,我的十一爷接替他任觉民中学校长,常驻天津,留在端村的只有几位女眷,中日一打起来,这些人也都去天津了. 留个长工看家. 教忠堂中,大奶奶,二奶奶和七奶奶这三支也都到北京了. 只余下我爷爷这一支和老奶奶这一支在家乡苦撑,后来马庄的姑奶奶也回娘家常住. 这样,整个王家就空出不少房子无人住.显得很冷清.
日军虽来过几次,因我们每次都躲到外村逃难,所以一直没和日本人见过面. 后来日军派了一个小队,约三四十人驻在端村,这回躲不掉了,只好面对. 他们的队部设在大河南武德堂  士兵也住在那里。在务本里堂做饭,把弘毅堂作为活动的场所.
日本兵既然住下了,必然会到家里来,我们抱着忐忑的心等待. 一天上午,两个兵来到我们所住的东院. 咿里哇啦地说话,我们听不懂. 那时家中没有男丁,二姑出来和他们用笔交谈,基本上能沟通. 坐了一会就走了,倒也没干什么令人不快的事. 以后陆陆续续有人来,都相安无事. 有两个态度比较差的,我们分别给他们起外号叫大金牙 小金牙.                                            村里有人对我们说,日本人首次经过我家门口时,曾对着门口上面的匾行军礼. 我家共有两块匾,南院旧宅的匾写的是<文魁>二字,南院新宅匾上的字是<德被燕山>  前者是什么年代给谁挂的,我们已无从知晓,后者肯定是为我曾祖挂的,因三字经上有两句为:<窦燕山 有五子>,曾祖恰恰有五个儿子. 显然,这是教忠堂兴旺以后,村里人对王家的奉承. 日本兵为什么对着匾额行礼,我们也不知其所以然.  后来,在与日兵的接触中,看不出他们有很强烈的敌意. 小叔和我常去九奶奶院中看日本兵做饭,基本上每天吃米,经常宰鱼宰鸡,饭菜中放许多糖.这是与华人不同的. 正餐之外有甜食和水果. 从当时的生活水平看,他们吃得相当不错.
姥姥家的一位表兄,小名叫小眼,比我年长两三岁. 赤脚在园子里跑,踩到镰刀的刀刃,把右脚后跟切了个很大的口子,由店里的工人背到大河南找我们出面请日本军医治,我记得那是在弘毅堂院内,军医先给他消毒,冒出许多沫子,之后上药,包扎,医生说,如果不及时治疗,即使好了,将来头部也抬不起来. 以后又来换过几次药,治好了,无后遗症. 据说有一段时间,队长岸本不太高兴,为避免他发脾气做出不利于村民的事,爷爷请了大桥头铁匠铺的掌柜华连成,华连宇弟兄二人为日本人玩杂耍,如变戏法,耍盘子,耍碗等.
一天晚饭后,小叔和我在我家的桥上与一个站岗的日本兵玩,他把上着刺刀的步枪给了我,让我拿着玩,当时我脑中升起一个想法,就是用刺刀刺他,但继而又想,若一刀刺不死他,我就倒霉了,所以最终没敢,玩了一会儿,又把枪还给他了.
那些兵们经常在武德堂西边一个空场练刺杀,边练边喊. 开始我感到新鲜,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日军在端村住了几个月后,又回到了县城新安. 就我这样一个小孩的观察,在驻扎期间,日军没干什么恶事. 这和第一次来扫荡的烧杀大不同.
有位名叫池口原三的日本军人和我演绎了一个侵略者和被侵略者之间跨国忘年交的故事,值得专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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