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ndredi 20 novembre 2015

漫漫长夜 167 在北京的最后十年 5


有关译书,有些后续的事情也需交代一番。

我先后按法文,英文译了两遍,耽误不少时间也花费两倍的精力,从表面看,似乎很吃亏。但中国是个与众不同的国家,不能按常理衡量。1964年我已译完了法文版,如果没出英文版,我可能在64年底交稿,66年文革开始前应可出版了。若在文革前拿到一笔可观的稿费,
按中国人特有的羡慕嫉妒恨,文革中我死不了也将脱一层皮。英文版的问世等于救了我。

中国懂英语的人多,懂法语又学过金属物理专业的人少,所以1963年我与科学出版社联系翻译Les Dislocations 时,没有竞争对手,履行完必要的手续后就签约了,非常顺。如果作者一开始就出英文版,恐怕轮不到我译了。

第一版问世后,科学出版社按每千字四元计算稿酬,给了我一千八百元的稿费,到出版社会计处取钱时我才知道,当时中国的所得税制是一次性收入超过八百元的,超出部分抽取百分之二十的所得税。我的这笔钱很好算,扣了我贰佰元,净得一千六百元,我给章豫梅寄去三百元,实得一千三。1979年我的工资是每月69元,这笔钱相当于我一年半的工资,是个不小的数目了。也引起机电所一些人的议论。

在哈尔滨四清时曾听一位职工说起东北农村的贫穷,说有的村子中,若某人有五毛钱的现金,全村都会知道而成为借贷的对象,那时人们还比较讲信用,都是好借好还。所以说这五毛钱就是全村的流动资金。

突然间我有了这样一笔稿费,也就成了一些同事的流动资金,向我借贷的大有人在,我的态度是来者不拒,往往是临时通融五十元,一百元,借几天或几周就还回来了。但是也因此得罪了两个同事。

那时物资极度短缺,不能随心所欲地买家具,新人登记结婚可以申请家具票,凭票可以买双人床,桌子,椅子和一个柜子。 有个和我不错的同事说:"我结婚后还没换过家具,有朋友结婚领了家具票,他们有旧家具不想买,可以把家具票给我,但我没钱" 他要向我借一百五十元换家具,我认为这不是理由,我结婚时只买了一个痰盂,家里的家具都是四十年代买的,至今没换过,也不想换。所以没借给他。从而把他给得罪了!

另一人是中技校毕业生,住颐和园附近,他是居民户,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子都是农民户,他的工资只有四十几元,不超过五十元。他要借伍佰元盖房子,我恐他没有偿还能力,也没借给他,也得罪了。

第二版出版后,给了我七百多元的稿费,我用它走后门买了一台冰箱。当时的家用电器就是这么贵。相当于我十个月的工资。

记得1956年还在北大读书时,校方请了几位文化人到校讲演,他们是丁玲,曹禺,冯雪峰等,丁玲讲话时大批文化界流行的所谓"一本书主义",我绝不是一本书主义者,没料到的是,我译的这本<位错>竟然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我的人生进程。后文会有详细介绍! 附带要提一句,来的这三人中,一年后有两人(丁玲,冯雪峰)中箭落马,被打成右派分子,去北大荒劳改。曹禺也被消音了。

1 commentaire:

  1. 章豫梅是我认识和尊敬的一位老师,请问我可以有什么方式联系到您吗?我的邮箱cuhkwdw@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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