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di 24 mars 2015

漫漫长夜 134 五七干校 7



大概是1970年秋季开始,有一次全国规模的追查五一六分子的运动。这是文革中最惨烈的一个阶段,自杀,被打死的也最多。 至今谁也不清楚抓五一六的起源,是谁发动的,目的何在?

从现象和结果看,是保守派对造反派的反扑和报复。

抓五一六时,喊的口号有:"打倒杨余傅!" "打倒肖华!" 杨指杨成武,余是余立金,傅则指傅崇碧,肖华是原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主任。这与他们和五一六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喊这口号,没人向我们解释,我们也说不清!

就全国范围来说,在抓五一六分子之前,在内蒙古自治区有过一次抓<内人党> 即内蒙古人民党的运动,死了许多人,后来证明<内蒙古人民党>完全是一个莫须有的,根本不存在的组织。内蒙古的当权者通过抓<内人党>把文革中表达过不同意见的干部和群众整死打垮。

事实证明,所谓的抓五一六分子运动就是内蒙抓<内人党>的一个翻版和扩大化。 鸡鸭院职工在文革运动中,凡是和造反派沾点边的几乎无一幸免,全部挨整,机械工业部也是如此。 鸡鸭院抓五一六是北京,漯河和罗山五七干校同时搞,部里则是北京罗山一起搞。罗山五七干校有一人是部里某位部长或副部长的秘书,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农村来的妻子和孩子也到干校和他同住,这人在文革中肯定是造反派,抓五一六时首当其冲,经无数次批斗,大概是不肯屈服,到后来连走路都要拄个棍子,几乎难以自理生活,他的妻子很贤惠,对他不离不弃,尽可能在生活上帮助他。 批斗五一六分子的程序基本雷同,首先逼你承认在组织上加入了五一六这个反动组织,一经承认就逼你说出是谁介绍你加入的,你又发展了谁加入这个组织,还需要揭发检举参加这个组织的其他人。一般是开排会或班会批判,若被批判的人不承认,就让群众去睡觉,另开由骨干分子参加的小会,小会中各种刑罚都用上了,所以常有人在排会和班会上不肯承认,等骨干组成的小会一开过,第二天就低头认罪了。也有些所谓的死硬分子,无论如何都攻不下,于是就解到北京去,凡是解到北京去的,不管是部里的还是鸡鸭院的,都是很快就认罪。机械工业部有个副部长叫白光,是西北地区的老革命,和刘志丹,高岗,习仲勋等一起的。毛提出有人利用小说反党,就是因为出了一本名为<刘志丹>的小说,毛把当时还活着的西北干部一网打尽,白光自然不能幸免,被罢了官,文革期间再遭批斗,囚在地下室时脑溢血身亡,他的秘书叫刘白笔,取自认是白光的一支笔之意,文革期间是部里造反派的智囊人物,抓五一六时,先在罗山干校批斗,他坚不承认参加过五一六组织,被押回部里,很快就服罪了。鸡鸭院的副院长许毅,也是先在五七干校批斗,被押回北京,囚禁在鸡鸭院,服过量安眠药自杀死了。关于他的死,最近我听到一种说法:说他积攒了二百片安眠药,一次服下,次日被发现后送到北京人民医院,医生对送他的人说,他还有脉搏和呼吸,可以抢救,要不要抢救由你们决定,送他去的人请示了鸡鸭院的领导后对医生说:他是走资派! 于是放弃了抢救,因此许毅一命呜呼! 也就是在这期间,留守在北京的电工张林海自杀身亡。<红造>的头头之一,原一处的一位技术员自杀获救未死。 前文提到的从政治部造反出来的曹国斌被打断了脊椎骨,落的终身残废。刘述意,孙莹夫妇在五七干校被整得很惨。1970年年底我们所在的连队要开个会传达有关探亲假的一些事项,这会是在浴室开的,刘述意所在的排非要借此机会斗一次刘述意,等报告完探亲事后,那个排的人登场,把刘述意牵来,室内有两个平行的洗浴时放脸盆的水泥台,两者相距约一米。这个排的大部分
群众对此并不热心,只是一个班长和两个积极分子坚主开斗争会,这班长是外单位人员,随丈夫到我们干校的,这两名积极分子一姓孙,一姓曹,一是地主出身,一人的爸爸是在押的国军将领。二人已和刘述意鏖战多时,因经常喊,嗓子都已哑了。刘述意低头站到台子上后,这两人像是哼哈二将,一左一右交替地批判喊口号,刘述意仍然不承认加入过五一六组织,说时迟那时快,曹某扯着刘述意的头发往下一拽,刘述意被拽下台子,
往前踉跄两步,差点碰到对面的台子,快要碰到时,这曹君又拉着他的头发猛然往上一抬,才避免了头破血流的惨剧,看到这里,我心悸实在看不下去,就走到外面去了。人们常说天理昭彰 疏而不漏。 未几,这曹某便中风偏瘫,右手不能动了,几个月后,翘了辫子。孙某自己觉得再难在鸡鸭院做人,申请调走了。

三处有一位1957年中技校毕业的技术员,上海人,出身微寒,老上海人都知道,只要说出某人的出生地和居住地,就可知道他的身份,而此人大概是生在<棚户区>,父母都是下层劳动人民,但又是遭中共取缔的<一贯道>的坛主和点传师之类的人物,五十年代初镇压反革命以后,他的父母均受到"管制"处分,他本人就是一个矛盾的体现,照中共的阶级路线,他属于无产阶级,但又是<杀关管>的后代。此人极善钻营,到三处后,先把支部书记的马屁拍好,入了党,又把处长副处长搞定,所以到了六十年代初,已成了三处办公室主任,权力很大。他对资深研究人员,甚至对大学毕业的研究人员有一种天然的仇恨之心。 文革开始后,三处的几名共产党员建立了一个<点鬼台>点出的第一个鬼就是这位姓任却无人性的技术员,他在整个文革期间都是灰溜溜的,他当然不是造反派,保守派却嫌他太臭而不要他,到五七干校时,也是普通的一员,和我一起在犁田班干活儿。可是等抓五一六的运动一开始,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地活起来,成了连的副指导员,越过指导员和连长,主持抓五一六的工作。在大会上点了一大批人的名字,一时间可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前文提到过的陈佩云,此时也被打成五一六分子,资料处在五七干校的人开过几次批斗她的会,她拒不承认参加过五一六组织,参加会的那些女士们推她搡她,把她劳动时穿的一件旧上衣全给扯烂了。后陈佩云对我说,作为罪证她保留这件上衣很久。此时有些结了婚的年轻人,一方在五七干校,一方在北京留守或在漯河,被逼承认加入过五一六后,立刻被迫写信给在干校的配偶,要他们也承认参加过五一六,当然这完全是逼供的结果。

抓了许多的五一六分子,最后一个也没有落实,约一年以后,一风吹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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