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di 2 décembre 2014

漫漫长夜 108 冰城之旅 3



哈尔滨是黑龙江省省会,也算是个不小的城市,我在那里将近一年半,却看到了我在北京看不到的穷困。有几个实例可以说明:

我们仪器车间工作队有一当地人,是个五级工,他的家离哈量较远,我问他为什么不搬到哈量宿舍和我们住在一起,他说没法搬来住,因为我家四口人只有两条被子,老婆和我用一条,两个女儿合用一条。如果我带一条被子来,她们三人只剩一条被子。

同一工作队还有一杨姓同僚,回族人,是哈尔滨电机厂的技术员,中技校毕业,工资很低,家中有父母,妻子和一个男孩,妻子没受过什么教育,在电机厂食堂当临时工,有个妹妹读技校。杨的爸爸原是摆小摊卖羊霜肠的,年老不能再做了。全家的负担落在老杨一人身上,老杨也是住家里,每天骑自行车上班,从不在食堂吃饭,而是自己带饭吃。四清开始后约半年,老杨的妻子又生了第二个孩子,还没满月,老杨生病住院,没几天突然大口吐血死了!
他的妻子因生孩子丢掉了当临时工的机会,全家顿时陷入困境,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来哈量四清工作团求助,这里的人也给不了他帮助。着妻子说得也很坦白,"没生活来源只能逼我再嫁!"  但老杨的父母呢?

仪器车间有一位烧锅炉的老工人,将近六十岁了,还是河北人,早年当过兵,做过小生意,无一技之长,最后到哈量烧锅炉,工资显然高不了,年轻时无力结婚,中年以后,在哈尔滨找了一个寡妇,这女人的前夫是山东人,闯关东到了哈尔滨当建筑工人,不幸染病死了,留下妻子和一儿一女,无以为生。这女子带着儿女和烧锅炉的结了婚,谈不上爱情,无非是找碗饭吃。这女子对老头管得非常严,工资和奖金全部交出来。闹矛盾时,这女人还让儿女打他。工厂偶尔发些特别的福利,老头子藏起来不交,方便时喝口小酒,这便是他最幸福的时光。这老人很和我说得来,谈到痛心处 免不了掉几滴眼泪。有时我想,如果他一直保持单身,日子将如何?老了再弄个家,是生理需要还是心理需要?等于是戴上个枷,我也弄不懂!

四清工作队员要两人一组探访所在工作片的职工家庭,所以我常陪人访问技术室以外的人。到过一些工人的家庭,看到他们吃饭时,全家围坐在一起,五六个人 只吃一盘菜,象征性的有菜而已。我们拜访过一个杂工的家庭,所谓杂工是指非技术性工种,如清洁工,搬运工等。他们收入低却往往家中人口多,需要申请工厂补助,记得他们住的那一排平房,大都是
"补助户" 这些人之间还互相监督,攀比;他们没有厨房,天暖的时候在门外做饭,谁家炒菜多放了一点油都有可能遭到邻居的举报,我们去访问时,有人喋喋不休地讲邻居如何骗取补助,我们也只是听听而已,人的恶彰显无遗。

仪器车间的加工间有一个女工,原是车工,因经常流血不能久站,车间照顾她安排她打扫卫生 ,住在哈尔滨的郊区,我们去访问时,看到她住的村子和华北江南很不同,村中谈不到街道,孤零零地有几个土堆起来的"房子",很矮小,没有院子,进门一条大炕,门窗很小。这女工的爸爸早死了,妈妈只有一条腿,另条腿有半截义肢,行动很不方便,母女二人靠女工每月40元工资维持生活,天暖时老太太可以卖卖冰棍,她说等瓜上市时,冰棍生意就差了。家中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我们去访问,女工还要到邻居家借两个杯子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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