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manche 27 août 2017

转帖赵越胜先生在法国国际广播电台"法国思想长廊"专栏中的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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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哲人 召唤思想自由与宽容的巨人伏尔泰之五—— 宗教的正理是谦逊与宽容

启蒙哲人 召唤思想自由与宽容的巨人伏尔泰之五—— 宗教的正理是谦逊与宽容
 

[提要]伏尔泰激烈地抨击宗教迷信,但他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他认为宗教存在的理由之一,是为人类的道德提供普遍规范。他痛恨引发无数流血冲突的教派争斗,讥讽神学家的教义之争,认为这些以上帝之名进行的残酷斗争,不过是人的贪婪和愚蠢的反映。宗教的正理是谦逊与宽容。

问:我们知道伏尔泰激烈地抨击基督教,但他又说自己不是无神论者,这应该如何解释呢?
答:宗教问题是伏尔泰启蒙思想中的大问题,也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我们试着给听友们解释一下。首先听友们应该知道,伏尔泰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他认为从维系社会、树立统一的道德规范这个角度想,宗教还是必要的。因为越是理性地思考,越会感觉到人不能彻底解释宇宙中无穷无尽的变化和规律,也不能断定所谓终极原因。他说:“相反,倒是很有可能有一只全能的手,远远超越这类永无休止的千变万化,阻止种种事物越出给它们所划定的范围”。这个想法,我们从前提到过,这是一种自然神论的提法。他认为,存在着人力所无法控制的力量,在规范着宇宙万物的运行。人类的认识可以接近它,但不能穷尽它。因此才有普遍的道德,它是人类普世价值的来源。许多大科学家,从牛顿到爱因斯坦,都相信这种自然神论。其实孔子所说的“天何言哉,四时行焉;天何言哉,万物生焉”,也大致有点这个意思。自然神论者不关心各种宗教派别的争斗,教义分歧,但他们坚信人对未知之物的敬畏心,是社会道德的基础。我们很熟悉一句话:“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从自然神论的角度看,这话是很可怕的,因为所谓的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就是彻底的无神论,他们不存在任何敬畏心,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可以干。用现在中国人爱说的话,就是无底线。
问:这样看,无底线就是无道德了?人只有彻底抛弃了敬畏心,才能做事无底线。
答:我完全同意你的分析。伏尔泰明确地说:“在道德方面,显而易见承认有一位上帝,比不承认好得多。有一位神明来惩罚人世法律所不能制裁的罪恶,也的确是有益人群的事”。用中国人常爱说的话,叫做“人在做,天在看”。有意思的是,伏尔泰在论述宗教问题时,常常举中国儒家思想为例子。在他的《哲学词典》一书中专门有一章,叫做“中国教理问答”。他是用耶稣会传教士翻译成拉丁文的儒家文献撰写的这篇对话。在我看来,耶稣会传教士的译文中掺杂了许多他们自己的东西,所以对中国古代思想的传达并不准确。但是伏尔泰却从中引出一些符合他自己的自然神论的思想。他借穀俶,也就是为《春秋》作传的谷梁赤之口说:“若是上帝让您活起来的话,那么就永远也不要让罪恶玷污了您身上的神明。若是给了您一个灵魂的话,也就永远不要让这个灵魂冒犯上帝。不管哪一种说法,您总是有一个意志,您是自由的。也就是说,您有权做您想要做的。您要使用这个权力,为赐给您权利的上帝效命”。这种自由意志说在儒家经典中并不存在,但它却是自然神论的重要思想。在批判基督教各派之间狂热的争斗时,伏尔泰也举中国宗教为例,因为中国人只敬神,而从来不为敬的何种神而斗得你死我活,所以他认定中国信奉的是自然神教。他把自然神教分为两派,其中有一派“相信上帝给人制定了一种自然法,显然这些人即使不举行什么外表仪式,也必定有一种宗教,这些人对基督教说来,可说是内部的和平敌人,他们拒绝基督教,但无意毁灭它”。这就是他自己心中的宗教归属。
问:那么看来伏尔泰对基督教的批判主要在于它的外在形式啦?
答:这是一方面,比如他对基督教派纷争就极为痛恨,他认为基督教若没有各个教派的争斗,那就会少很多战乱和流血。他痛心人类为那些毫无意义的教派之争丢掉性命。他说:“人类为基督教曾付出了一千七百万人的生命,这一千七百万孤魂冤鬼都是为了他人的永久幸福和上帝的无上光荣而丧命的”。另一方面,他以一个聪明人,一个理性人的眼光,根本不相信那些圣经中记载的神迹。比如他讽刺亚伯拉罕的生卒年月的记载,认为矛盾重重。他也讽刺亚布拉罕的妻子萨拉一会儿又变成了他的妹妹。对那些什么水变酒、一块饼喂活许多人等等神迹,他也从常识出发,认为是根本不可能的。他论证说,上帝为什么要创造奇迹呢?难道他的威力不能实行他的普遍意图吗?所以敢于为上帝设想一些奇迹,这实际上是侮辱上帝,这好像说上帝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但是对这些神迹的批判,并不是为了和基督教一争高下,而是为了推出他更重要的思想,宗教宽容。因为他认为:“道德观念人皆有之,故来自上帝。宗教仪式各不相同,故出自人为”。
问:那也就是说,宗教信仰的外在形式,并不具有普遍性。
答:对,在伏尔泰看来,真正神圣的东西,只是人类的道德规范,也就是指导人类向善好努力的基本动力。正因为它是人类普适的东西,所以它只能来自上帝。而宗教上的仪式,则因为出自人为,所以它没有普遍性,也没有绝对的排他权。这就是宗教宽容的必要性和必然性。我们知道,东正教中教派之间为究竟应该用两个手指划十字,还是用三个手指划十字,而争得你死我活。这就是正统派与分离派之争。伏尔泰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只是反映出信众的愚蠢。他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供奉一神,而因各自敬奉家长的方式不同,竟至互相残杀,实在可憎”。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出启蒙思想中关于人类博爱的思想。既然宗教都宣称自己是为上帝之爱,普施众生而努力,那么宗教宽容就是题中应有之义。要说伏尔泰对儒家经典真正认同的东西,就是孔夫子那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伏尔泰真心欣赏这句话,多次引用过,他甚至认为,这就是自然神论的精华所在。这种推己及人的思考方式,使他有深厚的怜悯心,在看到世上有人因宗教信仰而受迫害时,立即挺身而出。下一次我们再来谈卡拉斯事件和就此事而作的《论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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