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udi 3 juillet 2014

长夜漫漫 4

中共在全国建政前,实行的是供给制,按职位的不同,分为小灶,中灶和大灶三种. 大灶待遇. 是每月七十五斤小米的伙食费. 男人六斤小米的零用费,女人每月十一斤小米. 多五斤是考虑到女子的特殊需要,简单地说就是用多出来的这五斤小米买月经纸. 冬季发一套衣服.夏季发两套 .我们在这里享受大灶待遇. 至于中灶和小灶的待遇如何,因没享受过,不知.
这里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不用货币作单位而用小米作单位. 起因是开始实施时,全国的<解放区>并没连成一片,而是分散的.例如:我所知道的就有冀鲁豫解放区,晋察冀解放区等. 各解放区各有自己的货币. 而那时的物价也一直波动,所以无法用统一的货币做结算单位,一切都用小米价为准.
从民国三十八年八月到1950年2月,我在通县的华北人民政府公营企业部工作人员训练班共七个月,经历的事情不少. 择要介绍一些.
八月报到后不久,校方令我们到北平中山公园开会. 是华北人民政府主席董必武讲话谈形势,那时中国的南方仍在国军手中,他说解放那里需要的只是解放军走路的时间,显得非常的自信. 坐在主席台上的有几位华北人民政府的高级干部,其中之一原名郝庆礼后改名为郝执斋.他是我家的远亲,曾在北洋大学读过一年水利系,抗战开始后参加了游击队,现已是水利系统的高官. 那天他穿着一身灰制服,光脚穿布鞋. 董必武讲话时他坐在那里似乎有点无聊,时不时地把右脚的鞋脱掉,把左腿的裤脚管提到膝盖以上,用右脚掌踩着左边的小腿上下摩擦.我看着有点怪.我见过的读书人从未有过类似的举动. 当时我想也许这就是工农兵应有的作风.
九月中下旬开全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决定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央人民政府. 训练班派了一些人到天安门前参加开国典礼,大部分人留在通县听现场广播.在这之前,队部的人让大家理发刮脸表示庆祝,我刚理过发没几天,没重新理. 那时我的胡子还没长出来,自然也不必刮,所以我什么都没做. 有人比我认真,虽然也是刚理过发,还是又去理发馆理了一次. 后来我回想,从这小事上反映出政治姿态的不同. 给人的印象也不同.
组织我们回北京看过一次歌剧<白毛女>,在当地看过类似的话剧<王贵与李香香>, 看过后当然要讨论,以提高阶级觉悟.
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后,原来的华北人民政府就自动撤销了,我们的训练班改为"中央人民政府重工业部干部学校工作人员训练班"
初入学时,人们都穿自己的衣服,到十月,发下了统一制作的灰色棉制服:棉裤和棉袄. 是新棉花做的,刚上身时,感到特别热. 穿上这套衣服就更像共党干部了.
社会发展史的五个讲题结束后,就开始了新阶段,要做<思想总结>了,用动员时所说的话就是"进入了短兵相接的战斗". 名义上是总结思想,实质是清查历史,每个人写一份思想总结,历数自己的历史问题和思想问题,在小组会上宣读,同组的人提质疑和帮助分析批判,找出犯错误的思想根源和社会根源,作为未来的努力方向. 同组的人和来参加小组会的干事都没问题了,这人的思想总结就算通过了. 那时我只有十八岁,一直都在读书,没有什么可查的.  我所写的主要是家族关系,既没有罪恶感,也并不以此骄傲,我生在了这个家庭,自然在这个家庭长大,继承它的传统,不做使家族蒙羞的事,这就是家族子弟该做的.那些年纪较大,历史较为复杂的就不同了,会有激烈的思想斗争,校方很了解这等事,所以在这阶段,伙食特别好. 校部,队部也经常召集我们开会,软硬兼施地反复动员,强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管有多大的问题,说出来就好.  多数人都非常认真地<坦白>各种各样的事情,以此与过去的<我>决裂,从此开始新生命. .几十年过去,回过头来看,觉得那些所谓<从旧社会过来的人>,思想都很单纯,上面说什么就信什么,抱着宗教般的虔诚,把自己的隐私全都交给了<组织>. 我知道一个人,在资源委员会的一个单位有相当的地位,三十八年春,他的妻子到华北革命大学学习去了,留下个两岁的小孩没人管,请了妻子的寡居的姐姐来他家照顾孩子,时间长了,这人和他的妻姐发生了暧昧关系,他以轮训的身份来到这里,在做<思想总结>时,经不住良心的谴责,在小组会上把此事和盘托出了. 我们组也有一人坦承曾和多名女子发生过关系,其中有数名处女. 类似的事情很多,其实,上面要求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清查政治上的问题. 因为校部那些人以及更高层的人在男女关系上问题上丝毫不比这些"旧社会过来的人>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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